姑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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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姑
本來覺得沒什麽的宋文時，第二天到了學校才知道有多麽不方便。
走到辦公室習慣性用右手拿書，拿水杯，結果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，幸虧那會兒辦公室的老師都上課去了，不然宋文時的行為真的很怪異。
到了教室，跟自己的助教說明了一下情況，很快多媒體就被打開，PPT成功放映出來，到點之後宋文時負責講解，助教負責幫他點擊翻頁。
所幸內容不多，大家聽考試要求也聽得很認真，不到半個小時就講完了，剩下的自由提問時間，宋文時也只用口述，好歹是把這節課上完了。
學生們的論文也已經定稿裝訂交上去了，現在就等下周一答辯了。
端午節他爸帶著一家人過來，剛好那一周已經結課了，自己也有時間帶他們轉轉。
然後，然後就是暑假了，時間真的過得好快，和顧延重逢已經快三個月了，暑假他還要上班，能幹些什麽呢，宋文時坐在辦公室慢慢思考著。
顧延說十二點來接他，宋文時在這盯著電腦屏幕發呆。
“哎，你在辦公室？”
教現代文學的李老師推門進來，個子瘦高瘦高的，是辦公室最活躍的人，宋文時笑著打了個招呼，“剛下課。”
李老師放下書，“正好，給你說個事。”
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“咱們學院今年的外地宣傳招生準備派咱倆帶隊負責呢。”
揚頌外國語大學每年都會舉行異地招生宣傳工作，為期兩周，主要是為了宣傳學校的一些冷門專業和照顧一些偏遠地區，每個學院老師輪流帶隊，再招募學生志願者，組成團隊，去到指定地點，開展工作。
宋文時沒想到這麽快就輪到他了，“就咱們兩個？”
“咱學院就咱們兩個。”
宋文時剛還在計劃的暑假突然就這麽分去了兩星期，心裏默默嘆氣。
李老師看他臉色以為他不想去，畢竟大夏天那麽熱的天，還得頂著太陽去當地各個學校宣傳，主要是還沒有工資，只有食宿補貼，算是一門苦差事。
“沒事兒，咱倆分到那個地方還好，就在A市。”
（對不起，小說裏的A市還是這樣水靈靈地出現了。）
“A市？”宋文時音量提高了一點。
李老師蓋上茶杯，靠在辦公桌上，“對啊，我記得你的本科學校就在那吧。”
宋文時點點頭，何止本科學校在那，那個地方存在過的東西太多了。
“那就還好，畢竟是你熟悉的地方，未知壓力沒有那麽大。”
“我沒事，只是好久沒回去了。”宋文時掩蓋住情緒，而後轉移話題，“大概什麽時候？”
“應該是學校放假後，估計到七月份了，到時候應該會有具體通知，我是剛到行政樓院長招我說的。”
宋文時謝過他，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，最痛苦最幸福的回憶全部留在了一個地方，說不出來是期待多一點還是抗拒多一點。
——
“怎麽樣？好些了嗎？”
顧延早上送完宋文時，在公司處理了一會兒工作，然後開車去了醫院。
昨晚鬧了那麽久，身心疲憊，顧沁倒過頭就睡，結果沒睡多久，七點就被護士喊醒起來紮針。
就這麽短短幾天，顧沁感覺把她前三十年沒紮的針全紮完了。
以前紮還要緩沖時間，還在給自己做心裏預設，哄哄自己不疼。
昨天昏迷來醫院剛清醒了一點，護士就進來通知了一下紮針，就這麽一下子紮好了，沒有一點反應時間。
顧沁感覺自己已經麻木，今早紮針的時候就這麽盯著護士，疼依舊疼，只不過顧沁表現得異常冷靜，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針管紮進去，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但是心疼的另有其人，閆無眠昨晚就在旁邊的小床休息，科室給他的進修時間是明天結束，意味著今天他也不用上班。
在旁邊看著顧沁紮針，閆無眠眉頭緊皺，想起她手上的針孔，不敢想那天那個實習護士給她紮的時候有多疼。
顧沁紮完就又睡下了，反正有人給她看著，不睡白不睡。
等到顧延過來的時候，顧沁才清醒了一點。
“還行吧，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清凈了許多，估計養兩天就好了。”
閆無眠跟顧延打過招呼就出去買吃的了，剩下他們兩姐弟說話。
“弟夫怎麽樣，昨天那一下砸那麽狠，沒傷到骨頭吧。”說起這個顧沁就來氣，小姨下手就沒個輕重，昨天晚上把閆無眠的手上抓的全是紅血痕，閆無眠還悶著不說，早上給顧沁拿擦臉毛巾的時候她才看到。
居然還拿那麽大的托盤砸顧延，不知道弟夫擋那一下有多疼。
“沒傷到骨頭，開了外服內用的藥，養一段時間。”弟夫的稱呼，顧延也不想去反駁了。
“那就好，什麽時候帶出來吃個飯，哎，叫什麽來著？”
“宋文時。”
“名字好聽，長得也好看，怪不得你這麽喜歡呢。好像還是大學老師？”
顧延“嗯”了一聲，眼睛望了望旁邊的小床，“別說我了，你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“不是分手了，為他宿醉嗎？現在又和好了？”
“誰說和好了，沒和好。”顧沁嘴硬，“等我出院了再好好算賬。”
“這樣啊，我昨天都差點叫姐夫了。”顧延打趣她。
“什麽姐夫，謹言慎行。”顧沁眼神剜了他一眼。
心情稍微好了一點，顧沁又問道：“現在打算怎麽辦，什麽時候回家？”
“你什麽時候告訴爸的。”
顧延削著蘋果，“就在小姨回來那天，我告訴他了，沒有當面說就是想讓他有個準備，因為這一天遲早會到來，我希望到時候他可以安慰一下媽，至少沒有那麽驚訝，沖擊力沒有那麽大。”
顧沁點點頭，“什麽時候回家？”
有些事情，是無法逃避的。
“要不然等我出院，我跟你一起，這樣還好一點。”
“不用，我下午就回去一趟，不管怎麽樣，我都得跟他們說清楚。”
顧沁點了點頭，嘆了口氣，“好在現在小姨應該不會再摻和了，爸媽也沒有小姨那麽偏執，你好好跟爸媽說，這個東西，它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。”
顧延應著，蘋果也削了，放在小盤裏，閆無眠買了一堆吃的回來。
顧延笑了，沒再打擾她們，“那我先走了，還得去接宋文時，明天再來看你。”
“去吧去吧，別讓他再傷到哪裏哎，好好照顧人家。”
一面對顧延，顧沁就變成了操心的姐姐。
房門關上，顧沁右手攔住擺東西的閆無眠，聲音冷冷的，“我看看，好些了沒有？”
閆無眠停下來，任由她把自己的袖口拉上去，也不說話。
她小姨的指甲特別尖，昨晚推搡之間，閆無眠要護著顧沁，又要跟小姨周旋，還得收著力氣不傷害對方，結果手臂被抓成這樣。
一條條的紅痕，有的地方還破了點肉皮。
顧沁看得臉都黑了，“不是讓你塗點藥嗎？”
人就在醫院，還是醫生，不信這點藥開不來。
拿出藥膏的那一刻，顧沁笑了，“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塗吧。”
閆無眠不說話，轉身準備坐那邊去塗。
顧沁一手拿住他，“毛病。”
都不順手，還是磕磕巴巴塗好了。
——
因為一個提前通知，宋文時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覆雜。
顧延接他去吃飯，一路上看他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皺，忍不住問道：“怎麽了？學校有什麽事嗎？”
宋文時搖搖頭，稍微動了一下，“你一直在A市嗎，畢業之後。”
“是，大學畢業就去公司了，這幾年爺爺有意發展分公司，年初我和我姐就過來了，爸媽也沒什麽事，跟著過來這邊住了。”
“怎麽了，怎麽突然問這個。”
“沒事，就是我可能七月份要去那邊出差。”
“去多久？”
“兩個星期。”
“我出差一個星期就想成那樣，兩個星期你想要我命嗎？”
宋文時不自在別過頭看窗外，哪裏有那麽誇張。
顧延突然想到，宋文時可能已經四年都沒有回去過了。
“這四年，你一直待在這兒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從來沒回去過？”
“那還認得路嗎？”顧延又開始逗他。
“怎麽不......”
顧延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宋文時，輕輕摸了一下宋文時的臉，顧延接起了電話。
“大侄子！”
中氣十足的女聲從電話傳來，顧延眉頭舒展，“姑姑？”
“哎是我是我。”
“你回國了？”
“晚上到，看你老姑來拯救你。”
那邊歡快的女聲一點都聽不出來是已經將近四十歲的人。
顧釗的親妹妹，長居國外，四五年沒有回來了。
掛掉電話，顧延眉頭舒展，習慣性想握宋文時的手，剛伸出來又想起他手臂的傷，無奈只能捏了下宋文時的耳朵，“我姑姑晚上回來。”
一想到他小姨，宋文時都快有陰影了，所以他不知道這個姑姑回來是好是壞。
“放心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。”
顧延看出了他的疑惑，“她是我們這邊的。”
宋文時這才松下一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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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來覺得沒什麽的宋文時，第二天到了學校才知道有多麽不方便。
走到辦公室習慣性用右手拿書，拿水杯，結果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，幸虧那會兒辦公室的老師都上課去了，不然宋文時的行為真的很怪異。
到了教室，跟自己的助教說明了一下情況，很快多媒體就被打開，PPT成功放映出來，到點之後宋文時負責講解，助教負責幫他點擊翻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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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後，然後就是暑假了，時間真的過得好快，和顧延重逢已經快三個月了，暑假他還要上班，能幹些什麽呢，宋文時坐在辦公室慢慢思考著。
顧延說十二點來接他，宋文時在這盯著電腦屏幕發呆。
“哎，你在辦公室？”
教現代文學的李老師推門進來，個子瘦高瘦高的，是辦公室最活躍的人，宋文時笑著打了個招呼，“剛下課。”
李老師放下書，“正好，給你說個事。”
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“咱們學院今年的外地宣傳招生準備派咱倆帶隊負責呢。”
揚頌外國語大學每年都會舉行異地招生宣傳工作，為期兩周，主要是為了宣傳學校的一些冷門專業和照顧一些偏遠地區，每個學院老師輪流帶隊，再招募學生志願者，組成團隊，去到指定地點，開展工作。
宋文時沒想到這麽快就輪到他了，“就咱們兩個？”
“咱學院就咱們兩個。”
宋文時剛還在計劃的暑假突然就這麽分去了兩星期，心裏默默嘆氣。
李老師看他臉色以為他不想去，畢竟大夏天那麽熱的天，還得頂著太陽去當地各個學校宣傳，主要是還沒有工資，只有食宿補貼，算是一門苦差事。
“沒事兒，咱倆分到那個地方還好，就在A市。”
（對不起，小說裏的A市還是這樣水靈靈地出現了。）
“A市？”宋文時音量提高了一點。
李老師蓋上茶杯，靠在辦公桌上，“對啊，我記得你的本科學校就在那吧。”
宋文時點點頭，何止本科學校在那，那個地方存在過的東西太多了。
“那就還好，畢竟是你熟悉的地方，未知壓力沒有那麽大。”
“我沒事，只是好久沒回去了。”宋文時掩蓋住情緒，而後轉移話題，“大概什麽時候？”
“應該是學校放假後，估計到七月份了，到時候應該會有具體通知，我是剛到行政樓院長招我說的。”
宋文時謝過他，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，最痛苦最幸福的回憶全部留在了一個地方，說不出來是期待多一點還是抗拒多一點。
——
“怎麽樣？好些了嗎？”
顧延早上送完宋文時，在公司處理了一會兒工作，然後開車去了醫院。
昨晚鬧了那麽久，身心疲憊，顧沁倒過頭就睡，結果沒睡多久，七點就被護士喊醒起來紮針。
就這麽短短幾天，顧沁感覺把她前三十年沒紮的針全紮完了。
以前紮還要緩沖時間，還在給自己做心裏預設，哄哄自己不疼。
昨天昏迷來醫院剛清醒了一點，護士就進來通知了一下紮針，就這麽一下子紮好了，沒有一點反應時間。
顧沁感覺自己已經麻木，今早紮針的時候就這麽盯著護士，疼依舊疼，只不過顧沁表現得異常冷靜，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針管紮進去，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但是心疼的另有其人，閆無眠昨晚就在旁邊的小床休息，科室給他的進修時間是明天結束，意味著今天他也不用上班。
在旁邊看著顧沁紮針，閆無眠眉頭緊皺，想起她手上的針孔，不敢想那天那個實習護士給她紮的時候有多疼。
顧沁紮完就又睡下了，反正有人給她看著，不睡白不睡。
等到顧延過來的時候，顧沁才清醒了一點。
“還行吧，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清凈了許多，估計養兩天就好了。”
閆無眠跟顧延打過招呼就出去買吃的了，剩下他們兩姐弟說話。
“弟夫怎麽樣，昨天那一下砸那麽狠，沒傷到骨頭吧。”說起這個顧沁就來氣，小姨下手就沒個輕重，昨天晚上把閆無眠的手上抓的全是紅血痕，閆無眠還悶著不說，早上給顧沁拿擦臉毛巾的時候她才看到。
居然還拿那麽大的托盤砸顧延，不知道弟夫擋那一下有多疼。
“沒傷到骨頭，開了外服內用的藥，養一段時間。”弟夫的稱呼，顧延也不想去反駁了。
“那就好，什麽時候帶出來吃個飯，哎，叫什麽來著？”
“宋文時。”
“名字好聽，長得也好看，怪不得你這麽喜歡呢。好像還是大學老師？”
顧延“嗯”了一聲，眼睛望了望旁邊的小床，“別說我了，你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“不是分手了，為他宿醉嗎？現在又和好了？”
“誰說和好了，沒和好。”顧沁嘴硬，“等我出院了再好好算賬。”
“這樣啊，我昨天都差點叫姐夫了。”顧延打趣她。
“什麽姐夫，謹言慎行。”顧沁眼神剜了他一眼。
心情稍微好了一點，顧沁又問道：“現在打算怎麽辦，什麽時候回家？”
“你什麽時候告訴爸的。”
顧延削著蘋果，“就在小姨回來那天，我告訴他了，沒有當面說就是想讓他有個準備，因為這一天遲早會到來，我希望到時候他可以安慰一下媽，至少沒有那麽驚訝，沖擊力沒有那麽大。”
顧沁點點頭，“什麽時候回家？”
有些事情，是無法逃避的。
“要不然等我出院，我跟你一起，這樣還好一點。”
“不用，我下午就回去一趟，不管怎麽樣，我都得跟他們說清楚。”
顧沁點了點頭，嘆了口氣，“好在現在小姨應該不會再摻和了，爸媽也沒有小姨那麽偏執，你好好跟爸媽說，這個東西，它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。”
顧延應著，蘋果也削了，放在小盤裏，閆無眠買了一堆吃的回來。
顧延笑了，沒再打擾她們，“那我先走了，還得去接宋文時，明天再來看你。”
“去吧去吧，別讓他再傷到哪裏哎，好好照顧人家。”
一面對顧延，顧沁就變成了操心的姐姐。
房門關上，顧沁右手攔住擺東西的閆無眠，聲音冷冷的，“我看看，好些了沒有？”
閆無眠停下來，任由她把自己的袖口拉上去，也不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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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條條的紅痕，有的地方還破了點肉皮。
顧沁看得臉都黑了，“不是讓你塗點藥嗎？”
人就在醫院，還是醫生，不信這點藥開不來。
拿出藥膏的那一刻，顧沁笑了，“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塗吧。”
閆無眠不說話，轉身準備坐那邊去塗。
顧沁一手拿住他，“毛病。”
都不順手，還是磕磕巴巴塗好了。
——
因為一個提前通知，宋文時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覆雜。
顧延接他去吃飯，一路上看他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皺，忍不住問道：“怎麽了？學校有什麽事嗎？”
宋文時搖搖頭，稍微動了一下，“你一直在A市嗎，畢業之後。”
“是，大學畢業就去公司了，這幾年爺爺有意發展分公司，年初我和我姐就過來了，爸媽也沒什麽事，跟著過來這邊住了。”
“怎麽了，怎麽突然問這個。”
“沒事，就是我可能七月份要去那邊出差。”
“去多久？”
“兩個星期。”
“我出差一個星期就想成那樣，兩個星期你想要我命嗎？”
宋文時不自在別過頭看窗外，哪裏有那麽誇張。
顧延突然想到，宋文時可能已經四年都沒有回去過了。
“這四年，你一直待在這兒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從來沒回去過？”
“那還認得路嗎？”顧延又開始逗他。
“怎麽不......”
顧延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宋文時，輕輕摸了一下宋文時的臉，顧延接起了電話。
“大侄子！”
中氣十足的女聲從電話傳來，顧延眉頭舒展，“姑姑？”
“哎是我是我。”
“你回國了？”
“晚上到，看你老姑來拯救你。”
那邊歡快的女聲一點都聽不出來是已經將近四十歲的人。
顧釗的親妹妹，長居國外，四五年沒有回來了。
掛掉電話，顧延眉頭舒展，習慣性想握宋文時的手，剛伸出來又想起他手臂的傷，無奈只能捏了下宋文時的耳朵，“我姑姑晚上回來。”
一想到他小姨，宋文時都快有陰影了，所以他不知道這個姑姑回來是好是壞。
“放心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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